李师傅不可能不知道鹿阮已经看到这套头面的事实，在鹿阮长久的沉默里，李师傅眼里流露出一抹苦涩。
“平心而论，这是个很不错的作品，”鹿阮安慰道：“技艺同样十分出众，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是很好的。”
“当然很好啦！”阿瑞听不出鹿阮话里的勉强，又因为去搬新金饰而错过了鹿阮给青乌对之前那个金镯子独到的见解，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鹿阮是真的在赞美这套黄金头面。“老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恨不得觉也不睡，才画出这套头面的样子呢！这位小姐，不是我阿瑞说大话，老李的这套心血，可是称得上我们做出的所有金饰里的镇店之宝！”
说完，阿瑞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告诫鹿阮，跟叮嘱贪玩儿的小孩子不要做坏事一般：“这套金饰小姐可不要乱摸乱碰，摸坏了碰坏了就不好了！”
“行了阿瑞，”李师傅不忍心懵懵懂懂却滤镜特别厚的阿瑞继续说下去，他温和的劝道：“我要和鹿小姐谈事情，你和秀秀去院子里玩儿一会儿去吧？”
“好。”阿瑞这回倒是乖乖点了头，拉住秀秀的手，临出门又不放心的转头嘱咐鹿阮：“小姐不要把老李的心血弄坏了，若是想要其他小玩意儿，我改天给小姐雕一个金饰出来给小姐玩儿。”
鹿阮没搭话，却认真的朝阿瑞点点头，算是应承了阿瑞的嘱咐让她放心。这个小姑娘心肠柔软，又是为着李师傅着想，鹿阮虽被她看轻了，心里却并不在意。
“让小姐见笑了，”李师傅尴尬的苦笑：“这里的这群孩子都算是我养大的，在他们心里，我算他们的半个父亲，所以言语间难免会有所偏帮，还请小姐不必在意阿瑞刚才所言。”
“没关系，我能理解，”鹿阮眼里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怀念：“我也会在别人面前维护我的导师……老师，就是觉得她在我心里是最值得尊敬的人，犹如神邸，即使在别人的眼中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瘦弱女人。”
老师？瘦弱女人？李师傅正想继续问一问，只见鹿阮把怀念的神色一收，随即转开话题，没给李师傅开口问询的机会。李师傅倒不是个看不懂别人眼色的，相反，他对感知别人情绪这一块很敏锐，他瞧着鹿阮有意回避这个话题，也掩下遗憾的如她所愿。
“这套黄金头面，您应该是想加入百鸟朝凤的元素，只不过太满太繁复，显得有些花哨，同时又因为加入了珍珠等装饰，黄金的重量和过多的装饰的重量相加，虽让头面十分华丽，但佩戴者的佩戴感受却不会好。不过抛开设计上的问题不谈，这套头面很能凸显出雕刻技艺的高超，我看到顶饰上雕刻的孔雀羽毛，竟然都根根分明，很是栩栩如生，这也是阿瑞她们雕刻的么？”
“对，”李师傅承认：“之前把头面式样分别画出来的时候，太过于自负，如今再看，和小姐说的分毫不差，若是当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自满，若是当初听得进别人的建议，想必也不会落得现下这步境地了。不过这套头面的雕刻不是阿瑞她们，是我自己，从画出式样到开始着手做出这套头面，全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能听到小姐对雕刻的赞美，我也算面上有光了。”
“很厉害，”鹿阮这回是真的诚心诚意的称赞这套头面，虽然设计不怎么样，但是技艺是真的值得一夸：“想必李师傅是更精于也更适合制作金饰的，这套头面所展现出来的技艺的高超，比我之前看到的任意一个金饰所展现的都更加精湛。”
“多谢小姐夸赞。”
李师傅现在已经和鹿阮她们刚见到的时候判若两人，这就是陌生人和熟人之间的区别，鹿阮感受到些许欣慰，她趁热打铁，想要趁着两个人之间到了“熟人”的份上，抓紧把自己那套头面打造的事给定下来。当然，如果顺利的话，一起定下来的说不定还有她有关未来的商业宏图！
“我们去铺子里详谈吧，”鹿阮迫不及待的朝李师傅递橄榄枝：“坐一坐，吃个茶，聊会儿天，我也该对李师傅您交个底。”
李师傅意味深长的看了鹿阮一眼，沉吟不语，良久，他才终于在鹿阮饱含期待的目光里“矜持”的点了点头。
三个人重新进洞，只不过这一次她们是往回走。
阿桃一个人在铺子里等的简直心焦，她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时辰，心里默算还有多久才到鹿阮说定的时间，一会儿又在屋子里转着圈儿的来回走动，她独自一人忙的不行，一坐不坐，仿佛只要屁股沾了凳子，鹿阮和青乌就会不知不觉遇上不测一般。阿桃竖着耳朵，时刻留意着屏风后面传来的动静，有好几次她都生出了索性自己也进去走一遭的想法，可这念头刚冒出了点儿头，就被回荡在脑海里来自鹿阮和青乌的告诫给按了回去。
“怎的还不回来，”阿桃抠着手指头紧张的自言自语，她脸上写满了焦急，声音越来越不坚定：“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老天爷你可千万保佑我家小姐和青乌姐姐，我以后逢年过节都去庙里给你烧高香！”
“那你自己去，我可不喜欢闻庙里那熏人的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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