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面虬髯之人脸上沾了血迹,却也不擦拭,眼神甚是犀利,拱手禀报道:“吉温见过列位!”
随后,他又看了那倒毙的骏马一眼,顿顿道:“别看这畜牲比下官强壮,可一旦刺中要害,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
李林甫与吉温这一唱一和,演得确是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在场的列位,包括与李林甫同朝为相的爹爹李适之在内,惊吓的程度并不比一旁那匹幸存的骏马小多少。
李知贤陪同爹爹一同赴宴,当下也是吓得面色发白,兀自有些哆嗦。
李林甫见状,笑道:“李大人,想不到犬子如此胆怯,本相不过让人杀了一匹畜牲而已,今后你我二人同朝为相,适逢乱党结党营私之事之时,必定还要用重刑伺候那些对圣上不忠之人,届时可要令郎多多锻炼,相信他日也可成器的……”
言毕他哈哈大笑,列座各位众人早被李林甫威慑折服,纷纷言笑附和。
李适之受了闲气,却不好说半点不是,他何尝不知这李林甫“口蜜腹剑”,只得跟着尴尬地笑笑,道:“呵呵~李大人,犬子年纪尚轻,还望大人今后多多提携才是。”
“结党营私?”他万万料不到这便是这奸人后来安在他头上的罪名。
他只得愤愤瞪了儿子李知贤一眼,眼神中颇有怪他胆小如鼠之意。
那吉温见状也扬扬嘴角兀自一笑,道:“丞相若无它事,下官告退!”
那眼神却兀自盯着李知贤那苍白的脸,脸上是挂着笑意,可眼神却甚是冰冷,李知贤从此记下了这如狼似虎般的眼神。
◆◆◆◆
李知贤想到这里,瞬间打了个寒战,暗道不好,沈慕容有难了,虽然他不知沈慕容如何得罪了那吉温,可方才那跟随沈慕容而去的男子,确实是那李林甫的门下——吉温不错。
虽然那人与当日宴席之上初见时容貌大不相同,原来他那满脸虬髯不过是假的,却是为了使他更添凶悍之气,也不知他为何要瞒天过海,改头换面。
可此人是吉温,李知贤是绝不会认错的。
那吉温与那罗希奭酷吏,一并号称为当朝的“罗钳吉”,如今已是那户部郎中兼侍御史。听闻此次来此洛阳,已经查办了不少官员,包括那日席宴之后,偷偷向皇上禀报此事的谏官。
可不知他如何要盯上沈慕容?
“糟了——他定是瞧出沈姑姑美貌,生出豺狼之心!”李知贤顿觉不妙,顾不上货担,便要追去,刚至巷口却又被逼退回来,只因巷口来了几个人,眼神不善。
为首一个淡淡道:“大人说了,你这小子交给我们!”
“你们……你们是……吉温的人?”李知贤缓步退后,回身一看,后面虽然无人,却是死巷,便如死路一条。
那人双眼一横,道:“你这小子倒是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知道这么多,便留你不得!”
这几人皆是那吉温的亲信,誓要保住吉温易容的身份,如若不然,自身也要遭祸。
李知贤急得大叫:“我好歹也是当朝丞相的儿子,你们这群小厮岂能动我?”
那几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我们只知道,如今朝中只有一位丞相大人,也是姓李,不过,却是——李林甫李大人。大人吩咐了,早就看着你等碍眼,你那老子如今接了颗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等着免职吧!”
那为首的人当即手中短棒一扬,道:“小的们,给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便除了他,只有阎王爷知道你是我们杀的!上——”
那几人即刻冲将上来。
李知贤见识过吉温的手段,料定他手下之人必也凶险,当下将书担掀翻在地,将手中扁担向众人挥去,他虽不会武功,可那扁担也是武器,挥舞起来,那伙人一时也不敢靠近,他慌乱得挥了几下,心下更乱,手一发抖,索性扔了扁担便逃。
转身向后,跑不多远却是死路,李知贤心下甚慌,看那伙人也不慌忙,慢慢逼近,他看四下无路,忽而见到一处筐萝堆砌处,隐隐显出一处洞,却是狗洞,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即刻抓了那些筐萝扔向那群人,俯身没命似的钻了出去,却是一长草坡,坡下便是浩浩汤汤的洛水……
注解:1文献公:即张九龄,为唐玄宗开元时期的丞相,为人守正不阿,后受李林甫陷害,贬至荆州做长史,开元二十八年(740),张因病在韶州曲江逝世。追封为文献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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