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将信将疑，他依旧不敢马虎。
信任，是纷纭世界中凤毛麟角的珍品之种。
背靠联邦这庞然大树的庇荫下，尚能生根发芽。
一旦远离，顷刻崩殂。
这种‘荒郊野岭’的偏远星球，
哪怕真的是联邦的探员，也不能大意。
更何况有些急功近利的外勤部门，随便给嫌疑人扣一顶帽子，就地解决，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们还是不要有太多的芥忌了。”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这里的东西，我希望你能恪守联邦《秘密森林条款》第二项第七条。”
“否则的话，联邦将没收你个人的公民权力，你的自由、安全，我们就无法保障了。”
翟墨晞边说着，边举着他的证件往林北那走去。
这一套说辞...
蛮联邦的，至少令林北稍稍添了一些信任。
“另外，我要跟你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
“瞧你的样子，应该是遭了仇森魁的奸计，落难至此吧。”
“也是，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次任务的老板多么怨恨你们的黎队长。”
“仇森魁作为他的新任保镖，又被夺了第一，弄出点大动作倒是正常。”
“等你签好协议，我会给你点物资，帮你出去的。”
翟墨晞距离林北不逾两丈。
他又扬了扬手里的证件，好让林北看的清晰。
藏在林北口袋里的碧水螈传音说，翟墨晞并没有攻击的念头。
可有一点古怪的是，碧水螈那百试不厌的‘精神力读心’，到了翟墨晞这里，仅能看到个大方向的轮廓，无法深入其中。
正因为这一点，林北仍没有大意。
“先说一说，这个...桌子上的文件吧，你看过了吗？”
翟墨晞指了指试验台，人畜无害地径直走过林北身畔。
然...
就在他抵达林北视野盲区的那一霎，
翟墨晞的眸子兀地大张，勾勒起一抹野兽般的狰狞，
他的尾骨处猛地窜出一条银光熠熠、坊镳锁链的钢尾，夹杂着岩浆涌动似的光辉，抽向林北的腰部。
“嗖——！”
破空声呼啸划过，沥飞的火沫，烫得冰墙‘滋滋’乱叫。
这饱含杀意的一击却扑了个空。
林北面色阴沉地使用‘水行’，从实验室门口的冰地内钻了上来。
若非他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在翟墨晞迫近他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提早准备着「纹青图劲-部分附着」，
他大概就真的被其偷袭成功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翟墨晞轻松地笑了笑。
“你身上有挥之不散的血腥味。”林北紧盯着他。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
翟墨晞左闻闻右嗅嗅，又凑近胳肢窝陶醉地深吸了两口：
“血腥味...一直沉浸在这种气味裹挟的我，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呵呵。”
他又笑了起来，诡异莫测：
“你猜猜，这是谁的血腥味？”
“反正不是力翁星盟队的。”林北笃定。
翟墨晞饶有兴趣地坐到实验椅上，翘着二郎腿：“你怎么知道，不是力翁星盟队的？
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我是考大学的菜鸟吧？”
林北哑口无言。
“算了，不逗你了，这确实不是力翁星盟队的血，他们的队长是我的表舅，于情于理，我也不能丧心病狂地对他动手。”
翟墨晞耸了耸肩：
“这是一个杀手的血，一个自称五星级杀手，实力马马虎虎，脑瓜子却出奇的愚昧的弱鸡杀手的血。”
林北：“......”
五星杀手？
是...那个叫杜晟的笨蛋？
对他而言，杜晟的实力仅称得上马马虎虎么？
“这个给你。”
翟墨晞扔给了林北一个棕色的小布口袋。
口袋‘啪’的一声摔至林北脚边，惊得他又退了几步。
“放心好了，你的威胁程度，不至于让我用一些下三滥的招式。”翟墨晞轻笑一声。
“你刚刚还偷袭我。”林北不屑一顾。
“此一时，彼一时。”
翟墨晞收敛了笑意。
他的眼睛，不似方才慵懒，不像当初酒馆那般复杂，漾起的光，透露着浓浓的漠然。
这种漠然，不同与黎星若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而是一种...
高阶生命俯视蝼蚁的蔑视。
“我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能够在未来即将掀起的浪潮中领航的不世之才。”
“现在看，不过如此。”
“你的格局局限了你的发展。”
翟墨晞偏过头，嗤笑地打量着林北臀上那根水蓝色的螈尾：
“竟然为了苟全性命，契约了废物的碧水螈。”
“我原本看见了一个朝气蓬勃的新星，能和未来的我过上两招的幸运宠儿。”
“如今，却发现了一个慌不择路的无头苍蝇，卑劣地恳求着活命的机会。”
“区区一个第三层的空间蜂巢，就把你逼到了这种田地！”
“可笑啊...可哀...”
翟墨晞突然放声大笑着，又掩面痛苦地抽搐。
似乎真的在为林北感到由衷的悲恸。
但，所有的表情，皆于下一秒，戛然而止。
“今天想来是杀不掉你了。”
“拥有水行的你，想走，我拦不住。”
“不过，也没必要杀你了。”
“你注定是要被我踩在脚下的芸芸众生的一员。”
“林北兄，咱们大学见。”
“那时，你会成为我的观众，投给我，热切的目光。”
林北被他这一番言论惹得窝火。
他晓得，暂时性的战斗力悬殊，不是他‘证明’的时候。
林北平息了愤懑，冷静问道：
“你还敢考大学？”
翟墨晞旋着椅子绕了个圈，摊着手：
“我为什么不敢？我一干二净身无背景，家世清白从未触犯法律条文，天赋卓越，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稳重心态，我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人才。”
“你就不怕我把这里的事说出去吗？”
“证据呢？凭借你用「虚数空间」悄闷闷录制的视频？”
翟墨晞撇嘴：“拜托，2522年了，人类早有了能遏止这个「兽」发明的通讯工具了。”
“又或者，你认为你跟你亲爱的黎队长讲了这件事，她会支持你找到联邦？”
“这是联邦的污点，他们纵容下的了无人性的猖獗。”
“黎星若明白，那幕后老板明白，我明白，而你，永远也不会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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